我終於看懂,那激流之中,並非只有滾滾紅塵的劇烈擾動,不是只有貌似強者的競爭贏家才能屹立,在亂石之間,有著石蠶以絲所築的甬道,有貼壁潛行的爬鰍,有亂石交疊而成的洞中之洞,那無疑是另一個宇宙,異次元的,屬於童話、妖精、仙子的世界。
這種體長不足10公分的漂亮小魚,如今只能在化學汙染不嚴重的緩流河川旁流、零星的農田水塘、水路網通達且環境自然的圳道內,才能找到牠們的族群。但把工業化、水路固定化、水泥化的時代巨輪往回逆轉,牛屎鯽是許多中老年台灣人幼年的美好記憶,過去分布在全台低海拔各地的農田、埤塘、灌溉溝渠中,換句話說,就在農村人家的日常生活領域裡。
成為母親的渴望,足以讓一條魚上岸而行。鱸鰻在沒有水的地方,可能繞道取陸路下山,沿途要承受的,是皮膚與鰓離水的乾枯、缺氧疼痛,還有遭受敏捷兇狠的陸域生物補食的壓力…
在已經今非昔比,絕不能再用過去的習慣來看待魚類生態。我從2004年做野外採集至今,看著好幾種魚類的族群量,在十多年間下跌9成,許多是因為河川工程,有的疑是被商採耗盡了,這顯示很多淡水魚類物種已經不再是可以任意取用的「資源」,這觀念必須改正了。